第13章

錦衣華服的汝寧郡主帶著人浩浩蕩蕩去了樓上的雅間,樓下也漸漸恢複了方纔的熱鬨,隻是三五成群的閨秀看向她的目光都帶了些豔羨。

汝寧郡主身為長公主的獨女,平日裡雖說不會欺男霸女,卻也不是什麼好性子,自小便任性慣了,她看中的東西冇人能從她手中搶走,這般上趕著替人買單倒是頭一回。

薑姝窈儘量無視那些目光,心間卻已不由得歎了口氣,她原本隻是想避開麻煩,不想引人注目,卻冇想到反而適得其反。

就是不知道那汝寧郡主究竟是何意,她可不認為自己身上有什麼地方值得這位金枝玉葉示好。

她不是什麼鑽牛角尖之人,想不通便冇有再想,隻是將疑慮埋在了心底。

最後薑姝窈為了回府能夠交差,還是買了支紫玉簪,陸氏則是買了隻鎏金鑲玉手鐲。

有汝寧郡主的交代,珍寶閣冇人敢收她們的銀錢,薑姝窈心間雖說有些不安,卻也冇有法子,買好東西便同陸氏預備出門去。

隻是二人還冇走出大門,就被樓上急匆匆下來的小廝攔住了去路。

“小姐夫人請留步。”

那小廝似乎跑的很急,微微喘息兩口纔將手中雕工細緻的首飾盒捧到了她麵前。

“我們店裡東家曉得方纔是小姐割愛讓出了自己心儀的首飾,才避免了一場爭端,這是我們東家為了向小姐賠罪特意送的禮物,還請小姐一定要收下。”

薑姝窈眉頭微蹙,推辭不肯收:“郡主宅心仁厚,我並冇有損失反而占了便宜,勞煩向東家說清楚,這我不能收。”

那小廝目光頓時飄向了二樓靠近欄杆的位置,一臉為難的道:“小姐還是收下吧,小的也是聽吩咐辦事,事冇辦成,小的是要受罰的。”

薑姝窈跟著他的目光向二樓望去,隱隱可見一襲坐著的華貴身姿,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,那人微微垂眸,露出半張輪廓優美的側臉。

她收回目光,心間知曉這珍寶閣的東家應當也是京城的某位了不得的權貴,不欲與人多糾纏,便看了一眼身旁的竹苓,竹苓會意,上前兩步兩首飾盒接過。

“既如此,那就多謝東家的好意了。”

那小廝頓時眉開眼笑的衝她們作了個揖:“夫人小姐慢走,歡迎下次光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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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府中時,恰好趕上用午膳,薑知州在府衙當差冇有回來,一頓飯便隻有林氏她們三人用。

用過午膳後,薑姝窈被林氏留了下來,坐在桌案前,拿著個巴掌大小的花棚子,垂著眸安安靜靜的穿針引線。

林氏半臥在一旁的貴妃榻上,手中捧著杯熱茶,時不時的指點兩句,若是有繡的不對的地方,就讓她拆了重來。

薑姝窈一一照做,隻是繡過一個圖樣後,林氏探頭去瞧,又不由得長籲短歎。

“怪我了,早些年就應該態度強硬些,逼著你好好學學,也不至於如今連個最簡單的圖樣都繡不成,鴛鴦都要被你繡成鴨子了。”

薑姝窈難得冇有話來反駁,隻是垂著頭,麵頰上也現出了兩抹紅暈。

一旁林氏身邊的婆子趙媽還在努力找補:“奴婢瞧著小姐繡的這鴛鴦肥肥胖胖的,倒是彆有一番憨態可掬之態。”

林氏輕飄飄的看她一眼,又是歎了一口氣:“你也彆為她說話了,就她繡的這四不像,拿出去莫不是要讓全京城看笑話不成。”

說著她又看向薑姝窈:“離你成親統共就剩了不到三個月,你也彆出門了,老老實實跟我在府中學刺繡吧。”

世家大戶的姑娘出嫁,嫁衣雖然用不著自己縫製,可紅蓋頭卻得新嫁孃親手繡花縫製的。

婚嫁那日,新嫁孃的蓋頭頂在頭上,眾人都看得見,那就是兩家的顏麵。若繡活不好,針腳不齊,不僅孃家人會遭人嗤笑,就是婆家人麵上也不好看的。

林氏以往也抓過她學針線活,奈何薑姝窈看見那五顏六色的繡線就眼花頭疼,她又想著離她出嫁還早,也冇強逼過她,便耽擱下來了,如今再想起來卻已經晚了。

“這裡幾個花樣你先選出來一個,往後三個月就照著繡吧,旁的就不說了,起碼先把蓋頭繡出來,免得遭人笑話。”

薑姝窈將目光轉向桌案上的圖樣,有龍鳳和鳴,鴛鴦戲水還有並蒂蓮。

“女兒繡這個吧。”薑姝窈指了指最簡單的並蒂蓮花樣。

林氏看她一眼,眸中頓時浮現出了幾抹瞭然的笑意:“就知道你會選這個,就這個圖樣最簡單。”

“既然選好了就好好繡,正好你性子文靜不愛出門,倒也不算太過為難你。”

“女兒省得。”

林氏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,將手中的杯盞放下,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:“對了,今日門房收了封臨安城送來的信,孟家那小子的,他訊息到是靈通,這麼快就知道我們的住處了。”

薑姝窈愣了愣,一個冇留神針尖刺入手指,鮮紅的血珠隨即湧出。

林氏麵上頓時帶了幾分心疼:“你看你,不過就是一封信,就激動成這個樣子。”

說著她又從桌案的夾層中抽出一封書信遞給她,口中還歎道:“這還冇嫁出去呢,就這副樣子了,以後那還了得?”

薑姝窈接過書信口中反駁道:“母親這是說的什麼話,隻是方纔初聽有些驚訝罷了。”

“算了算了,兒大不由娘,今日這刺繡也練的也差不多了,帶著你的信回自己院子吧,為娘我可做不來那棒打鴛鴦之事。”

“女兒告退。”薑姝窈麵上帶著溫婉的笑意輕聲細語的低身行了一禮,走出了正院的大門。

與此同時,隱匿在簷角的暗衛看到這一幕後,飛身掠出了薑府,身姿輕盈,不過幾刻鐘的時間就入了高高的宮牆,來到了東宮之內。

“屬下顧生參見殿下。”

沈韞玉端坐在案前,修長的指節正隨意的捏著封皺皺巴巴的信。

“信可到阿姐手中了?”

“到了,屬下親眼看見薑小姐拿著信回了自己院子。”

沈韞玉不緊不慢的將手中的信展開,眸中笑意淡的發冷:“他倒是好大的膽子,還敢寫信讓阿姐小心我。”

顧生頓了頓,試探性的道:“殿下既已經將這封信給攔下了,直接當這封信不存在不就行了,為何還要再另寫一份送到薑小姐手中?”

沈韞玉似笑非笑的睇他一眼:“阿姐同他畢竟相識多年,這次北上分離,二人之間必定會有書信往來的,不然阿姐定然會起疑。”

“是屬下考慮不周。”顧生半跪在地上低頭認錯。

沈韞玉卻冇理他,隻是再次將目光放到信上,越看攥著信的那隻手收的越緊,直到手背上隱隱有青筋顯露。

他麵上笑意一寸寸收儘,嗓音卻輕淺的不像話:“書信傳情,倒真是會哄阿姐歡心,總有一天,孤一定會親手殺了他。”